HQY 一个和谐有爱的空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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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位女士，你好。

今天，就不和你多讲道理了。

我直接说故事吧。

我小时候，和你们家情况有些雷同。

我们家里是开商店的。

我爹工作离着远，至多一周见一面。

我妈就太忙了，又要守店又要进货，还得照顾我。

我五岁念的一年级。

第一天上学，我妈步行领我去了学校。

她说，你等妈妈放学来接你。

后来，她忙着忙着就忘了时间。

还好离着不算太远，我自个儿就顺路走回来了。

我其实还挺委屈的，毕竟是她说话不算话。

我妈却一点愧疚都没有，

反而特开心的捧着我的脸说，

“我儿子真厉害，第一天放学就能自己回家了。”

后来，我就在一声声夸赞里独自上下学，

偶尔还帮忙买菜回来，帮忙守店子。

如今想想，

我不经夸就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。

小学第一次安排家长会的时候，

我说，你一定要漂漂亮亮的来。

我知道她还是挺爱美，虽然很少化妆，

可抽屉里也有胭脂和口红。

希望自己的妈妈是世上最好看的，

这不是太正常了么？

我妈答应得挺好。

结果家长会的时候迟到了不说，她穿了个窗帘色的连衣裙，都不说化妆了，额头还贴着几缕头发，鼻尖上冒着汗。

开完会，我妈和我解释说，是准备提前来的，店里突然来了几个大客户，耽搁了。

我说，你看别人的妈妈都打扮那么好看。

我妈说，她们一天才赚几个钱，能和我比？

然后牵着我的手，一路买街边摊位的食物。

那天我很开心，所以我一直记得。

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变化的呢？

大概是五六年级吧。

我的同学都比我大一两岁，心理发育得早些。

暑假同学来店里找我玩，正巧那天没啥生意，我和我妈挤在店里的床上午休。

那个同学惊讶的嘲笑说，

“你这么大了，还和妈妈一起睡。”

在此之前，我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。

我小时候觉得家人睡一个床上太正常了，我还和外公外婆爷爷奶奶睡过。

我虽然不明白，为什么突然就不可以了，

但害怕被嘲笑，再也不愿意了。

我妈倒是没有因为我要求有独立空间，

而觉得自己的母爱被否定了。

她只是笑着说，

“哎呦，我孩子长大了，知道怕丑了。”

后来，我们的关系逐渐“疏远”，

我不愿意再黏着她。

也并不是否定她对我的爱，

而是我更需要一种自我认同，

让我意识到自己是个独立的个体。

大概上了初一，有天中午我被老师留校了。

我托住一块的同学带话给我妈，

“中午就不回家吃饭了，我找其他人借了午饭钱。”

可是诸位也知道，

所有的母亲就是习惯往坏处联想。

我妈想，我的孩子肯定饿着肚子，可怜巴巴，外面能又什么好吃的呢，他可能吃不好，可能还会吃坏了肚子。

于是我妈连忙打包了已经做好的饭菜，关了店门，火急火燎的冲到了我的班上。

那时我刚从老师办公室回到教室，刚和班花说了几句话。

我妈就探头进来，喊了我的小名，“杰杰。”

我也说的是，你怎么来了。

我妈就煽情上了，

“还不是怕你吃不好，来，吃妈妈带来的。”

我不敢搭话，

我怕她一会说着说着就哭了。

我妈的手艺，我也吐槽过。

本来就不太行，在加上一路颠簸，在饭盒里晃匀了。

揭开，真的不如吐出来的好看。

说真的，

那一瞬间，我是觉得丢人的。

倒不是我妈化不化妆，也和她职业无关。

菜难看一点没关系，我也都吃完了。

总要的是，

那时的我，不能接受自己在异性面前被幼稚化，被当成一个长不大的孩子。

我怕人因此而看轻我，

欺负我，孤立我。

那天回家，我们也吵了一架。

我觉得她多此一举，但实际上这事情不好摊开了说。

我总不能说，

“你在班花面前把我当个长不大的孩子，我以后在她面前怎么抬起头来？”

我妈生气自然就更有道理。

老子费时费劲的为你着想，你还不领情。

她也问过我，用不用接我晚自习。

我也是头摇得飞快。

我太需要自由了，哪怕就那么十几分钟路程，

我能和同学路上聊聊同龄人的话题，

我想有自己的小圈子，而不是永远当父母的孩子。

我和我妈闹得最僵的时候，也同你处境相像。

她那时刚把家里的商店盘出去，失去了家里最重要的经济来源。

她把所有的情绪和希望都绑定在了我身上。

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干，

无形之中就多了一股压力。

我听不来她说，“我都是为了你，店都没开了。”

实际上，我也知道，她是收到风声说小店过几年要被收走，她不愿意砸在手里，想赚一笔转让费。

我也知道，

她太想有一个新身份，来弥补自己事业上的空洞。

一个好妈妈或是一个好妻子。

她不愿意让自己闲着，好像闲着就成了废人。

我们磨合了好久好久，直到我念了高中。

那时我们反而不在意这些了。

重要的是，那时她重新拥有了工作。

虽然赚得不多，但她脸上的开心我是看得到的。

我也经常带同学回家过夜，他们都挺喜欢我妈。

觉得她可爱又有意思。

开家长会，

我会提前嬉皮笑脸的去哄老师。

我说，你可别说我坏话啊，我妈这人可要面子。

倒是我妈，嫌家长会太无聊。

偷偷翻我抽屉里的小说看，

被我们班主任抓住了。

那时，我们偶尔能像朋友一样聊天。

虽然聊着聊着，她又会突然恢复母亲的身份。

说我没大没小的。

近些年，我都挺乐意和她多待一会。

一起买东西，走走路，帮她提提重物。

她就挽着我回忆说，

“你还是小宝宝的时候，我就很羡慕别人家的孩子能和妈妈一起散步。我一直在想，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啊。现在一下你都这么高了。”

看着她的背没以前直，逐渐有了双下巴。

才觉得哪有什么时间小偷，

偷掉她青春的，好像就是我。

头些年，我和几个朋友在附近吃宵夜。

我老远的就看见她，她发现我后，

也是那样脑袋一低，加快脚步。

我扯着喉咙喊了她三声，

最后撵上她，非把她拽过来吃一点。

她很开心，喝了一小杯啤酒就脸红了，

随便吃了点，叮嘱我少喝点酒，她要回家睡觉了。

最后还假模假式的要帮我买单，

自然被我拦住了。

我后来问她，

你那天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啊？

我妈说，

“那天就穿了旧睡衣，就打算散散步的。怕你朋友看见了，让你觉得丢人。”

嘿，我哪里会觉得她丢人。

她一直是我最总要的人。

我们曾经推开的，

也从来不是母亲的身影，

而是自己不敢直视的，

未成形的倒影。

多庆幸，

我们认识那么久，

我们依然那么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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